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始終如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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始終如一

伏北渚低眉順眼地去拉他的手。

扶疏還在氣頭上, 縮回去不讓他碰,扭著頭直接往前走,只聽到身後人輕緩又不變的腳步聲。

半點解釋沒有, 一句話也不說, 伏北渚在他身後沈默著, 扶疏也不想主動打破這僵局,兩人就這麽走了一路,一直到快接近下一個城池。

兩人本來是準備直接進城,正兒八經地找到一個地方躺下睡一覺, 誰知道到了城門口, 那守衛卻說城中已經到了宵禁的時候, 不許他們再進城。

扶疏在凡間待得不久,去的地方卻零零碎碎的,也知道這凡間各處的規矩都不一樣,很自然地接受下來, 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去了。

他頓在原地, 視線遙遙落在天邊,略略放空,慢悠悠地往回蹭,快走進林中的時候,手上忽然多了一點冰涼軟乎的觸感。

扶疏垂下眼去,看到了一根半透明的白色藤蔓。

在註意到他視線之後,藤蔓似乎有點畏縮, 頓了頓才繼續小心翼翼地去貼他,跟先前那耍寶賣乖的樣子截然不同。

這分魂不一樣, 藤蔓也不一樣?扶疏不動聲色地挑眉,擡起另一只手在藤蔓尖尖上碰了下。

藤蔓猛地一抖, 往回縮了一大截。

扶疏更樂了,毫不客氣地揪住整根藤蔓,把它給拽過來。

這跟藤蔓比先前纏他手上的還要細上幾分,加上半透明,就更像根豆芽。扶疏看著新奇,想把它拎到掌心來蹂躪,還沒正兒八經地動手就聽到伏北渚喊他:“……扶疏。”

聲音帶著壓抑,在隱忍著什麽,扶疏知道這藤蔓與他共感,彎彎唇角“嗯?”一聲,沒再拽它,改成了摩挲。

“扶疏……不生氣了麽?”伏北渚像是受不了,猛地伸出手扣住他手腕,沒再給他繼續折騰得機會——不過還是在下一刻松開半分,怕捏疼了他。

扶疏含糊地“嗯”了聲,終於大發慈悲地放開了藤蔓,擡眼看他:“這麽難受?”

藤蔓的觸感直接聯系到神魂當中,扶疏瞧不見其中具體情況,只能看到他眼底隱隱泛起來的水霧。

這具軀殼本身沒有多少用處在,能影響到這程度,也可見神魂難耐到什麽程度了。

“不是難受,”伏北渚對很多字眼都很陌生,要蹙著眉想一會兒才能開口,“很奇怪。”

“奇怪?”這樣含糊的表述在他意料之中,這個瞧著傻乎乎的一開始能說人話都在扶疏意料之外了,便直接引導著問,“如何奇怪?你如何想的,不直接告訴我,我又如何知曉。”

伏北渚頓在那裏,靜默了一會兒,在附屬思考這個問題是不是確實有點難為人的時候,伏北渚忽然湊過來,一口咬上他脖頸。

“嘶——”扶疏手上下意識使力去推他,伏北渚順著他松口,手上卻沒來得及收回去,扶疏腳下一個沒站穩,兩人直接跌在地上,連帶著身上也被摔得一疼。

扶疏冷著一張臉伸手用靈氣將傷口給抹了,低頭看著伏北渚,後者嘴角還帶著血,在註意到他目光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抿了下唇,將那點血盡數給舔進去。

像一只懵懂的幼獸——方才蹭上來的那一下,扶疏都要懷疑是不是被他給當成磨牙棒了。

他沒生氣,目光在落到伏北渚臉上的時候已經重新變得平和,他問:“這就是你想要的?”

伏北渚緩慢地點點頭。

扶疏忍不住嘆氣。

這下可以確定了,兩個三個的都想咬他。

“扶疏在生氣嗎?”

“沒有,”扶疏搖搖頭,擡起眼好奇地問他,“怎麽會覺得我在生氣?”

伏北渚擡起手,指尖觸碰到他眉心:“你方才皺眉了。”

微涼的指尖碰得扶疏有些癢,他往後躲了躲,看著他手放下去,繼續追問方才的問題:“這麽在意我情緒?”

他是半認真半調侃的語氣,更多的或許甚至是為了調情,伏北渚那一雙沒多少情緒的眸子卻好像多了許多認真:“在意——不想惹你生氣。”

“不想惹我生氣,當年你就不該走。”扶疏冷哼一聲,話題又扯到這上面來,他沒打算繼續掰扯,反倒是因為兩個人如今的動作變得有點心猿意馬。

兩人如今在林中,月光落下來的時候已經被樹影給切得破碎,散落下來,使得伏北渚神情中也多出來幾分晦暗。扶疏眸子跟著垂下去,附身想要去吻他。

躺著的人自然不會拒絕他,伏北渚在他唇碰上來的瞬間就無師自通地擡手勾上了他的腰,猛地將他往下一壓。扶疏腰間一軟,被堵住的嘴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,手下意識地支撐在地面。

石子硌得他掌心疼,扶疏一邊跟人糾纏著,一邊分神想要將那痛覺給屏蔽掉,地面卻自伏北渚身下蔓延出一層靈力屏障,將他的手掌給穩穩托住,甚至還有點滑。

很純粹的清氣——這哪裏該是一個妖該有的東西?

扶疏後撤想要開口問他,伏北渚卻意識到他要跑,幾乎急切地扣緊了他的腰,在他唇邊咬了一口,甚至是牽著他翻了個身,將他壓到下面去。

這樣的姿勢太過被動,扶疏身上被壓迫得難受,後背卻與地面那一層清氣相碰,分外熨帖。

來到凡間之後,他已經很久沒有被這樣濃郁的清氣包裹,沒一會兒就放棄了掙紮,甚至瞇起眼,有些不想起身。

伏北渚這一道屏障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,清氣源源不斷地往他身上湧,已經半枯幹的神魂一下子被蘊養飽滿,扶疏差點連兩人親熱的事情都給忘了,一直到伏北渚起身,跪坐在他身側想要拽他起身才回過神。

“不要,”扶疏拍開他的手,沒人壓著,幹脆在屏障上躺成了“大”字——雖然這樣並不能讓清氣進得更多,“你讓我躺會,我在這凡間都快悶死了,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九重天?”

伏北渚看上去還想勸,到底沒說出口,反而道:“對不起。”

“嗯?”扶疏聞言擡了下頭,看向他,“對不起什麽?”

“害你回不去九重天。”伏北渚垂眼瞧他,月亮藏到雲層裏,他眸底一片漆黑。

“這又不是你的錯,你道歉做什麽?”扶疏掙紮了一下還是從屏障上坐起來,與他平視著,終於看到了他眼底躍動的不安,“你不是說了,九重天上有危險,所以才不讓我回去的麽?那危險又不是你造成的,如何也怪不上你。”

最細的那根因果線說不定都扯不到伏北渚身上。

“你為了這個道歉,還不如為你瞞我的事情道歉,”躺在那的時候頭發被蹭亂了,扶疏擺弄了幾下實在嫌麻煩,幹脆將發帶給抽下來,攥在掌心,投在他身上的月光被長發遮擋,整個人都躲進了陰影裏,“我一直在等你親口將所有的事情告訴我。可以晚一點,但我不想自己先親眼看到——那樣瞧上去像欺騙。”

伏北渚不說話,扶疏也不急著理會他,將發帶給捋直了想要重新束上去,手擡到一半發帶被身後的人給搶走,他一楞,伏北渚已經輕車熟路地開始給他束起發了。

扶疏先前便想問:“你束發怎麽這麽熟練?給旁人束過?”

其實看上去不太可能,扶疏等著他用那種正經的語氣否認,得來的卻是伏北渚一句茫然的“我不知道”。

“又是失憶?”扶疏扯扯唇角,拳頭已經攥了起來。

在身後瞧不見他神情的伏北渚對他的情緒變化一無所知,還是自然而然地點了點頭:“應當。”

“哦,”扶疏冷冷淡淡地應一聲,靜默一會兒之後還是道,“伏北渚,最好別有別人。”

一個人有數根紅線,或者跟一個斷了又跟另一個連起來的其實並不少見,是天地自然發生,扶疏也不會阻止,但這樣的事情落到他身上的時候,也不妨礙他心裏不舒服。

“不會有,”伏北渚動作一頓,似乎是終於意識到了他火氣所在,說起話來也帶上了斟酌,“只有扶疏。”

還覺不夠,在將他發帶給系好之後,伏北渚又補上一句:“只會有扶疏。”

“真的?”扶疏順勢往後躺進他懷裏,眉眼重新彎起來,心情愉悅許多,卻依舊添了點逗弄人的意味,“姻緣不一定從一而終,現在是我,說不定有一日,你這姻緣線就會跟旁人連到一起去了。”

扶疏一邊說著,一邊虛虛拽了下小指上的紅線。這一下子卻將伏北渚給嚇個不輕。他趕忙伸手捉住他,等他的手從姻緣線上挪開神色才放松了些,但依舊緊緊抓著他的手,像是怕他繼續去折騰那看上去脆弱至極的姻緣線,開口時好像聲線都帶著點抖:“不會有別人。”

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這分魂上看到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,扶疏眸子都亮了不少,翻個身主動握住他的手,趴在那仰著頭,笑吟吟地問:“這麽篤定不會有旁人,伏北渚,你就這麽喜歡我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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